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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章 大光明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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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奢做善解人意的好妻子好母親狀,單手抱著阿戰,她讓霍英雄去和大列巴施財天痛痛快快的玩一整天。然後等霍英雄一走,她就立刻把阿戰交給了阿漿。集團這個月從海上購入了一大批新式槍支,阿奢雖然不肯管事,但是為了更好的生存和生活,她也絕不肯讓自己落後於時代。

在地下靶場之中,她驚天動地的試射新槍;而在軍火庫外,阿漿看著懷裏的阿戰,越看越感覺他長得像阿奢,就偷偷的撅起嘴,在阿戰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又一口。

每個人都有事做,並且還全是快樂的事。到了下午,大量的固體燃料堆積在了石山附近的遼闊空場上,鮮肉和米面盛放在巨大的鐵皮箱子裏,從各大軍營中調來的上百名廚師在露天場上開始烹飪,煙熏火燎之中食物的香氣彌漫開來,擴音器中也響起了激昂慷慨的樂曲,兩者相加,讓全大本營的人都興奮到了要發瘋的程度。

大列巴和霍英雄東跑西顛的看熱鬧,施財天擠在兩人中間,扭得十分歡快。其它大軍營中的高級軍官們也都到場了,而和普通士兵相比,高官們的風度並不見得高妙多少,在面見過大將軍之後,他們三五成群的站在鐵皮箱子旁邊,公然的伸手去拿生肉吃,邊吃邊談,倒是談笑風生。

在這些人剛剛吃到半飽之時,天光暗了,遠方隱隱顯出了月亮的輪廓。大將軍衛隊列隊走了出來,吆吆喝喝的整頓了紀律,埋伏在石山四周的探照燈也都被調試完畢,一群衛士彎著腰,從地下城大門開始鋪紅毯,一直鋪到了那一大堆固體燃料之前。

紅毯鋪平之後,音樂聲音驟然停止,在灰黑色的天幕之下,大將軍出場了。

即便是在大本營內部生活的軍官,也有很多人從未見過大將軍的真面目;因為在這一年一次的大光明祭中,伴隨著大將軍的不是夜色便是火光,讓人沒辦法把他看清楚。此刻所有人都虔誠的扭頭望向了地下城大門,只見在軍官的護衛下,一個高個子男人緩步走了出來。

大將軍穿著嶄新的銀色絲綢長袍,依著他的喜好和品味,長袍的袖口以及下擺繡了繽紛絢爛的花朵。外面罩著一件猩紅鬥篷,他整整齊齊的把長發束在腦後,新換的銀色面罩在暗中隱隱反射著遙遠的月光。

仿佛受了某種啟示,人們一起高舉了右臂,山呼海嘯一般的高喊萬歲。而在潮水一般的萬歲聲中,大將軍走過長長的紅毯,筆直的停在了如山的燃料堆前。

隨即,他從猩紅鬥篷中伸出了一只帶著白手套的右手。一名軍官點燃了一根由真正木頭制成的火炬,然後單膝跪下,恭而敬之的將火炬送到了大將軍手中。大將軍握著火炬,仰起頭看了看上方那熊熊的火苗,然後輕輕巧巧的向前一擲。

只聽“呼”的一聲響,固體燃料立刻爆起了沖天的火焰,大篝火燃起來了!

篝火一起,埋伏在石頭叢裏的彩色探照燈也一起放了光,把山頂那塊象征著阿米巴神的金屬牌子照得五顏六色。大將軍高舉雙臂拍了拍手,周遭的臣民們立刻隨之跳著腳的開始歡呼。

大光明祭真正的開始了。兩名衛士很伶俐的開了路,把大將軍引上了山腳處的一座石臺。石臺十分平整,擺著一副黃金桌椅,算是大將軍的禦用看臺。阿奢不知從哪裏鉆了出來,也跟著大將軍上去了,倒不是要跟著對方混吃混喝,而是因為她在下方的人山人海中找不到了霍英雄,須得換個好地方,居高臨下的仔細尋覓一番才行。然而登到高處再一看,她發現還是不行——山下的軍官們在篝火四周鬧,士兵們在軍官外圍鬧,四處都是人聲鼎沸,又因為今夜提供了酒,所以這幫正值青壯年的家夥們格外瘋得厲害。軍官的子女們也混進來了,吱哇亂叫的互相撕扯著爭搶食物。揚聲器靜了不過片刻,再次大鳴大放,多少年沒見過人跳舞了,可如今在樂曲聲中,有青年男女們自發的手舞足蹈起來,跳著跳著就摟抱到了一起。

大列巴現在不缺女色,所以也無意去和大姑娘湊近乎。他提著一大塊被塑料繩五花大綁了的豬肉,要和霍英雄找個僻靜地方烤肉吃,因為餓鬼道的廚子們手藝太差,簡直浪費了這麽多成塊的鮮肉。

霍英雄一手領著施財天,一手攥著一大把鐵簽子。施財天的手也沒閑著,握著一把雪亮的快刀,一會兒好用來切肉。三個人沒走出多遠,施財天忽然驚呼一聲回了頭,同時只聽空中一聲巨響,爆出漫天繽紛火星,正是士兵們登上山頂的導彈發射臺,開始燃放今夜的禮花了。

餓鬼道的生靈是沒有閑心去娛樂的,禮花也都是一個樣式,談不上多麽絢爛美麗,不過是聊勝於無。大列巴和霍英雄站定了,仿佛出於慣性一般,他們仰著臉,看完一枚之後再等下一枚。

禮花足足放了半個多小時,等到最後一顆火星也在半空中熄滅了,霍英雄晃了晃腦袋,轉向大列巴說道:“沒一個好看的。”

大列巴仰望了半個多小時,此刻他揉著酸痛的後脖頸,深表同意:“可不是!你說他們做都做了,就不能多花點兒心思,把它整得漂亮一點兒嗎?”

霍英雄又對著施財天問道:“須彌山過節的時候,放不放鞭炮禮花?”

施財天很懵懂的搖了頭:“我們不過節。”

霍英雄聽聞此言,就很遺憾:“早知道當初在人間的時候,應該整幾個小煙花放給你看。”

大列巴當即問道:“在屋裏放啊?”

霍英雄很認真的解釋道:“不是——夜裏把燈一關,讓他在樓上窗口趴著,我在樓下放給他看。”

大列巴不以為然:“咱們來的時候剛入秋,你想放,街上也沒有賣的。”

這話說完,施財天向前一指,大聲喊道:“英雄,又來了!”

大列巴和霍英雄應聲望去,只見熊熊篝火之中緩緩升起一個巨大的光團,篝火四周的軍官們隨之驚叫歡呼了,顯然,光團的出現也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。霍英雄一彎腰把施財天抱到了身邊的大石頭上,讓他能夠瞧得清楚;緊接著轉向前方,他和大列巴也是一眼不眨的要看這個大新鮮——原來剛才是錯怪餓鬼道的審美水平了,合著好玩意是要留在最後壓軸的!炸在空中的禮花誰都見過,可這個從火裏冒出來的怪東西,可是真讓人開了眼界。

光團慢慢的升騰擴大,體積很快蓋過了大堆篝火。霍英雄三個人看得驚呆了,空場上的軍官們也看得驚呆了,山腳石臺上的大將軍站起了身,卻是低低的喚了一聲:“阿奢!”

阿奢沒理會大將軍,單是定定的盯著光團,同時向旁伸出了手:“警報器。”

旁邊的衛士立刻從腰間摘下了無線警報器,雙手將它遞向了阿奢。阿奢反手一把抓住了它,拇指同時觸碰了警報器上的一排按鈕。

這光團到底是個什麽東西?大光明祭的過程中,可沒有這麽一項節目!

正在此時,光團忽然強光大作,在一瞬間的閃爍過後,一個巨大的身影從光芒之中躍了出來。未等下方眾人看清它的模樣,它一揮手中的長刀,揮出了一道奇長無比的寒光。那寒光在人群之中平平的掠過,所過之處血肉橫飛,凡是觸碰了寒光的活人,全被它橫切成了上下兩截。

在慘呼與哀號聲中,阿奢不再猶豫,立刻摁下了摁鈕,向大本營的核心組發出了最高警報。核心組在任何時期都要堅守崗位,即便是在大光明祭期間,它的成員們也要在大本營內部保持警戒狀態。接到了大將軍衛隊的指令之後,核心組迅速行動,仿佛只是在一瞬間,警報聲音就響徹了天地,徹底壓過了大將軍讚歌。

然而,還是晚了。

光團之中源源不斷的跳出巨大怪物,每只怪物手中都握著武器。那武器看起來都是冷兵器,卻擁有著驚人的殺傷力。全副武裝的士兵們沖了上來,開始用重機槍對著怪物進行掃射。密集的子彈紛紛被怪物的皮膚彈開,而怪物在槍林彈雨中沖向士兵,像碾死昆蟲或者老鼠一般,三下五除二的就殺出了一片修羅場。

大將軍見勢不妙,當即後退一步。石臺下方安裝著地道暗門,此時暗門一開,他直接就走臺階逃回了地下城,一邊走一邊還格外善良的召喚了阿奢一聲。若是時間倒退一年,阿奢二話不說,早就跟著他跑了;可現在她心裏惦記著霍英雄和阿戰,所以不但沒下地道,反而是抄起一把大口徑沖鋒槍,幾大步的就跳下石臺沖向了人群。

光團中還在源源不斷的跳出怪物,阿漿抱著阿戰,和阿奢之間隔了不過幾米的距離,可中間屍首成堆,他死活就是越不過去。情急之下他對阿奢狠狠的吼了一嗓子,而阿奢一扔沖鋒槍,心有靈犀一般對他伸了雙手。

阿漿把心一橫,托起阿戰向前用力一拋。阿戰在半空中哭了一聲,隨即以倒栽蔥之勢落入了阿奢懷中。阿奢抱著大頭沖下的兒子,對著阿漿喊道:“走!”

阿漿不是個蠢笨的,眼看自己實在是翻不過面前這一座屍首堆了,他扭頭就跑,三步兩步的竄進了黑暗裏。阿奢快手快腳的把阿戰往自己胸前一綁,隨即撿起沖鋒槍,扭頭也跑了。

與此同時,霍英雄和大列巴在距離阿漿不遠的大石頭旁抖成了一團,想逃都找不到道路。施財天瞇著眼睛遠望了片刻,忽然疑惑道:“怎麽會是羅剎和夜叉?”

緊接著他轉身對霍英雄說道:“他們是阿修羅城裏的羅剎和夜叉。”

霍英雄還攥著一把鐵簽子,急得六神無主:“是不是來給阿修羅王報仇的?要是的話那可壞了!”

大列巴哭道:“別傻站著了,咱們趕緊往大本營裏跑吧!不說大本營連核爆炸都不怕嗎?在那裏頭總比在這兒等死強啊!”

霍英雄心裏惦記著阿奢和兒子,但同時也知道阿奢肯定比自己強,必定會有逃生的法子。一手拉起大列巴,一手拽起施財天,他打算抄條遠路,繞過殺場趕緊往石山肚子裏鉆;可在石頭叢裏磕磕絆絆的沒走幾步,他遙遙的就見嵌在山腳的兩扇大門——一扇通著集團的大本營,另一扇通著大將軍的地下城,忽然全開了!

不但開了,裏面的人也像發了瘋一般全沖出來了,為首一人服裝醒目,正是大將軍。大將軍天賦異稟、速度驕人,所以打了頭陣,後方緊跟著幾名腿長步大的青年衛士,看那速度也不是凡人。可衛士饒是跑得這麽快,忽有一道寒光從後方掃了過來,還是把他們攔腰砍成了兩段。而在那一剎那間,大將軍猛的向前一竄,猩紅鬥篷被切去了下半截,他自己則是完好無損。

至於那寒光的主人,正是一只青面獠牙的怪獸——他們在石山內外同時出現,已經快要完全摧毀大本營。

完好無損的大將軍一躍而起,一步向前跨出了好幾米,隨即在落地之後猛的一轉身,疾沖向了倉庫大門。

倉庫裏面不但停著裝甲車輛,而且直通山後的停機坪,霍英雄見狀,當即受了啟發。把施財天往大列巴身邊一搡,他扯著嗓子吼道:“快跑!跟著大將軍跑!”

大列巴慌忙問道:“那你呢?”

霍英雄答道:“我找阿奢去!”

施財天一把抓住了他:“不,我們進結界!”

霍英雄正要回答,大列巴卻是仰頭向天一指,聲音都變了調子:“你們看那是誰?!”

霍英雄和施財天覓聲望去,只見火光之上夜空之下,一團光芒閃閃爍爍,光芒之中藏個小小的人形。及至光芒漸弱,人形顯出真切面貌,竟是阿修羅王!

阿修羅王穿著一身白袍子,周身被微弱光芒籠罩了,夜色之中她緩緩下降,身影顯得小而單薄。

重返餓鬼道的阿修羅王,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施財天或者其他不知名的餓鬼,而是阿奢。

因為石山下方實在是無路可走,於是阿奢另辟蹊徑,索性抱著兒子上了石山。山頂的導彈發射臺常年停有武裝小直升機,殺傷性武器也很充足;若是實在抵擋不住怪物的攻勢了,阿奢也有玉石俱焚的法子。猴子一般的跳躍向上,她的戰鬥力在這時候派上了大用場。石山嶙峋陡峭,是壯年男子都未必能夠順利攀爬的,她調動著長長的胳膊腿兒,連蹦帶竄的卻是越蹬越快。及至走到一片亂石之中,她一回頭,正和半空中的阿修羅王打了照面。

阿修羅王看了她一眼,沒往心裏去,目光隨即滑到了阿戰身上。阿戰險伶伶的蜷縮在繈褓中,正在上氣不接下氣的大哭。出於直覺,她感覺這嬰兒身上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人氣——人間的人氣。

這一絲人氣讓她瞬間想到了施財天和他的人間夥伴。淡淡的眉毛驟然一皺,她隨即擡起了右手。手中冰涼沈重,是攥著一把水晶長刀。水晶來自鹹海海底,堅硬勝過一切鋼鐵。

可就在她揮刀劈向阿奢的一瞬間,阿奢忽然單手舉起沖鋒槍,不假思索的對著她扣了扳機。而在槍口噴出火舌的同時,阿奢直挺挺的向後仰去,憑空消失在了阿修羅王面前。

石山並不是規則的圓錐形,亂石後面是一片陡坡,阿奢無聲無息的做了個後空翻,野貓一般落了地。落地之後她沒敢動,順勢一滾藏進了暗中一處石窩裏。一手捂住阿戰的嘴,她自己也屏住了呼吸。

子彈並沒有傷到阿修羅王,阿修羅王也無意去大費周章的追殺一個餓鬼道女人。停留在半空中俯視下方,她看到地面到處都是火,到處都是血。在羅剎和夜叉面前,餓鬼道眾生的肉體是如此脆弱,而在篝火上方的結界光芒中,還有源源不斷的阿修羅在爭先恐後的沖入殺場。阿修羅沒有羅剎夜叉的大個子,但是他們的殺氣更勝,他們並不見得擁有徹底刀槍不入的身體,但是他們完全不怕餓鬼道生靈們的微弱抵抗。

不是所有的阿修羅都有能力制造結界,但是有限的幾個結界已經足以讓他們遍布大本營的內外。鮮血順著倉庫大門的門縫汩汩流出,率先闖入倉庫的大將軍以如飛之勢沖出殺陣,單槍匹馬的逃了個無影無蹤。

藏在石窩裏的阿奢靜默片刻之後,探頭縮腦的爬了出來。她心裏很惦念霍英雄,簡直是惦念得死去活來,但是用理智分析了眼下的局勢之後,她頭也不回的,也逃了。

霍英雄抱著施財天,在亂石地裏蹦跳前行,累得氣喘籲籲,然而又不能放手,因為施財天在石頭地裏實在爬得艱難,根本提不起速度。拼了命的逃出老遠之後,他喘著粗氣一回頭,眼珠子當即瞪圓了:“大列巴?!”

大列巴,本來應該是跟在他身邊的,可不知何時,居然跑丟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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